擦亮您割不断的琴声:张志新网墓志铭
沈阳的空冢中除了您的丝巾、发夹,有否一段琴弦?早春的音符,是否正在料峭的松花江中解冻?今夜,林林和彤彤又辗转在怎样的历史悲音中? 明天,辽淼的白山黑水五岳湖海之间,会有键弦之鸣、心弦之颤,协奏起您最喜欢听、最喜欢拉的包隆贝斯库的《叙事曲》中最忧伤凄美的那一段吗?
32年——整整32年了啊!最忧伤凄美的那一段!我们民族宏大苦难《叙事曲》最撼天动地的那一节!
面对静雅柔弱的您,面对着七年来在此面对过您的278000颗心,面对只有用心、只有在虚拟中才能点燃的洁白的思念、殷红的祈祝和摇曳着蓝色旋律的烛光,最是我知道:
每一次点击,
都是心的触摸,
——触摸您悲怆的音符。
每一份祭奠,
都在擦亮您割不断的琴声,
——擦亮我们民族宏大苦难《叙事曲》的最强音!
是的,法西斯割断了您的喉,怎能割断您的琴声?!——您悠扬着社会主义创始人自由精神和人道初衷的旋律!您昂扬着早期共产党人忧患正气和清明理想的旋律!您绵绵着五千年中华不屈不挠不淫不惧道义传统的旋律!
元首苍白地抗议着,元帅冤屈地沉默着,三千万党员的大党鸦雀无声,七亿人民的大国长夜如磐……却空谷绝响着您灵魂的的铮鸣:“不能把个人凌驾于党之上!对谁也不能搞个人崇拜。”“毛主席也有错误。集中表现于大跃进以来,不能遵照客观规律,在一些问题上超越了客观条件和可能”,“集中反映在三年困难时期的一些问题上,也就是三面红旗的问题上。”“这次文化大革(和)命的路线斗争是建国后,1958年以来,党内左倾路线错误的继续和发展……它造成的恶果是严重的。”
鸣心铮骨,激越高亢,四弦裂帛,撼遏行云:这是民族低谷期思想的最强音,这是所有浩劫中喑哑的政治家思想家为之凸现道义缺失灵魂苍白的正气之歌!
您血谱的正气之歌,也许不具林昭那种深远的穿透,也没有李九莲那种即时的回蕩,却终于正是您,正是您的胆见悲歌,正是您思想和生命的震颤——《一份血写的报告》、《走向永生的足迹》、《她是名副其实的强者》——摇撼也见证着一个盲从时代麻木民族的渐次苏醒,又让一段历史伴随一种舒缓、一种温馨、一种期待,在千百万走出梦魇的心灵中凝结成永恒的记忆,也由此凝入历史的永恒——不是正史,却因此更属于历史的永恒!
这不仅是您不幸中的有幸,更是一个民族、一个时代不幸中的大幸,以至于我们不能不在此感谢那操作这一切的仁心巨手,是他——是胡耀邦,还有任仲夷及其追随者们,在历史的回音壁上还原出您那时代的最强音!还原了音乐世家女儿的您静雅中的高贵、柔弱中的刚强、苍白中的血性、仁柔隐忍中的博爱与牺牲,还原了您作为时代思想的女儿挺拔的忠贞,和孤独中铮鸣的巍峨人格!
也许您所有的 旋律凝成了这样一句遗言——就写在您哥哥于您墓前留影照之后:
“要敢于正视真理,不管真理使人多么痛苦!”
记住了,真的,记住了您灵魂的遗教,在另一个世纪,在我们的祖国还遥离普世文明、只不过“割断”变成“扼住”的今天——这是多么痛苦的真理!!
记住了啊,记住了您穿越世纪的生命绝唱!
白花与烛光,祭酒与献歌,心语与祈祝:这些,都是也仅仅只是记住的证明。而几乎所有的祭奠者都深深知道: 触摸您悲怆的音符的不是这些——是一颗颗心;而比触摸更能擦亮您割不断的琴声的——
是心灵,从您悲怆的音符的千百万次出发——向体制文明挺进!
是千百万心弦的铮鸣与协奏,和着您爱的旋律!
祭园守园人 张志新第32个祭日前夕 重刻于网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