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 1926-1995 郭葆璟 1927-2002

    

1995年2月14号，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69岁的上海著名演员程之在上海市政协举办的元宵晚会上，清唱了京剧《盗御马》的选段，之后又兴致勃勃地为老朋友舒适操琴，两人合作表演了京剧《李陵碑》的选段。演出结束之后，程之没有任何先兆地倒在了后台的更衣室里，再也没有醒来。自从1945年1月1号以职业话剧演员的身份正式登台开始，程之一生中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大部分角色都是反派——老上海的流氓、受国民党派遣的特务、给日本人卖命的汉奸、欺压百姓的伪警察，等等等等。他是闻名全国的上影“四大反派”之一。
    
     程之在电影里所扮演的坏人们，有的穷凶极恶，有的皮里阳秋，有的衣冠楚楚，有的吊儿郎当，有的深藏不漏，有的狡黠生动……表情、眼神和形体动作异常丰富，对于角色身份、性格的表现丝丝入扣，往往一点点戏份都能被他演得风生水起，甚至动一动眼珠都有着让人回味不尽的细腻节奏。程之与著名的“话剧皇帝”石挥同台多年，无论是在话剧舞台上还是在电影银幕里。《夜店》、《假凤虚凰》、《腐蚀》、《太太万岁》、《我这一辈子》、《关连长》、《姊姊妹妹站起来》里都留下了两位表演艺术家棋逢对手、相得益彰的精彩表演。
    
     祖籍湖南的程之与祖籍天津的石挥之所以能够成为亲密的师徒、朋友和搭档，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共同迷恋的中国的国粹——京剧。1928年，红遍武汉三镇的京剧名票程君谋举家迁至上海。这时，他已经与“四大名旦”中的荀慧生、程砚秋分别合作演出过《空城计》和《宝莲灯》。他也是后来名动一时的余派女老生、人称“冬皇”的孟小冬的业师。程君谋来到上海的时候，他的小儿子程会春只有两岁，这就是后来著名的演员——程之。程之在京剧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六岁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拉胡琴（儿），十岁的时候在广播电台演出《李陵碑》里的杨七郎；1937年，11岁的程之就灌录过京剧唱片《御果园》，从小就有“小大花脸”的雅号。
    
     虽然自幼就表现出超常的艺术天赋，但是程之出身官宦人家、书香门第。他的祖父程颂万在清朝末年曾经出任过名扬天下的湖南岳麓书院院长。正是因为祖父的强烈反对，父亲程君谋才不得不放弃下海的念头。迷恋舞台的“小大花脸”程会春究竟有没有可能真正登上那个他终生迷恋的地方？1945年年初，19岁的程会春终于变为“程之”，终于成为一名职业话剧演员。这个有着扎实京剧功底的“小大花脸”在话剧舞台上如鱼得水。今天能够看到的程之早期在话剧舞台上的风采，只剩下一些泛黄的照片。但我们还是能够从他后来大量的译制片配音作品中，欣赏到他运用声音完成人物塑造的深厚功力。《王子复仇记》是一部代表了中国译制片最高水准的经典作品，其中的配音演员阵容堪称奢华——孙道临、程之、于鼎、邱岳峰、尚华……程之以他浑厚的音质、华丽的音色，以及细腻的呼吸、精准的节奏控制，传神地表现出窃取丹麦王冠的克劳迪斯，那种外表高贵大度、内心阴暗邪恶的复杂性格。
    
     演戏、说相声、跳舞、唱评弹、书法、绘画，程之几乎无所不能。我们在文华影片公司出品的多部电影中都发现，“程之”的名字会出现两次，一次在演员表中，另一次在职员表中。除了演戏，他还有一个职务——化妆。《名优之死》是著名剧作家田汉先生写于20世纪20年代末的中国话剧经典名作。1984年，为了纪念《名优之死》诞生55周年，已近退休年龄的程之满怀深情地将这部三幕话剧改编成为上下集的电视剧，自己导演、自己出任片中老生戏份很重的男主角刘振声。《名优之死》的改编不仅显示出程之卓越的艺术见地，更是充分展现了他在京剧艺术上将近60年的深厚积淀。刘振声重戏德、轻名利的品格以及对待艺术严肃认真的态度，也就像是一生钟爱表演艺术的演员程之忠实的写照。程之唯一要争的，只是时间。在《名优之死》获得观众和专家的一致认可之后，程之手头还有很多在加紧改编、争取搬上银幕的作品计划。可是天性随和、宽厚、与人为善的程之很难推脱掉各种各样的演出邀请——京剧的、相声的、评弹的，等等等等。对于一个活跃在舞台上的演员来说，能够把生命中的最后一个瞬间留在那个被观众的目光所包围的地方，也许会是他一生中所能够获得的最高荣誉和奖赏。1995年2月14号，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晚上，在演唱完最拿手的《盗御马》选段之后，程之因突发大面积心肌梗塞静静地离开了舞台。在他的墓碑上，刻着他的座右铭：演戏要生活，生活不演戏。在他的身后，永远不会消逝的是那些温暖、醇厚，带给你无限向往的声音和那些抖落着迷人魅力的、余味无穷的角色。
     摘自cctv6电影人物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