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您走得好侠义肝胆
文/孙俊
1999年3月16日下午,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我。当时对死懵懂无知的我问奶奶:“爷爷死了吗?”面对这么一个令人心碎的问题,奶奶平静地赞许告诉我:“不,爷爷被人接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爷爷去世后,没有举行殡仪馆的追悼仪式,也没有通知亲友来吃“豆腐”饭,更没有设灵堂让子女守夜“做七”。但在爷爷生前写字桌上一角放着一本缎面证书,上面写着“孙贤骅同志,自愿捐献遗体……,1998年6月13日上海医科大学登记接受站发”。我犹当头一棒:爷爷,您的生命走到终点,为何没有安息之所,却要被送上手术解剖台?一向爷爷相濡以沫的奶奶为何如此薄情义,一向尊敬长辈的爸爸和叔叔为何这般不孝不义?难道人死了就真的灰飞烟灭,了无尘埃了吗?
爷爷出生于战争时期,颠沛流离是他青年生活的主旋律,直到新中国成立,爷爷,这位上海蜂产厂的普通营销员才过上了幸福生活。老年得子,乐天知命。退休在家最大的乐趣便是看武侠小说,一本接一本,金庸、古龙、梁羽生,只要一本武侠书外加一支烟,爷爷便可气定神闲地坐上一下午。小时候我和爷爷、奶奶住一起,晚上醒来总看到爷爷的床头灯依旧亮着,老花眼镜下是双干涩却又若渴的眼神,在文字的刀光剑影中,爷爷渐渐长成一副侠义肝胆。
我想念爷爷。儿时,爷爷常常给我做的炸酱面、粉蒸肉,爷爷,我想您呵!
那天,奶奶让我帮她找邮票,无意中,在爷爷以前放贵重物品的铁皮盒里,我翻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证书,唯一不同的便是照片,这次不是爷爷,而是奶奶,捐献登记的日期和爷爷竟是同一天。原来……!我心里突突地乱跳起来,赶忙把证书塞回去原处,而思路却渐渐清晰了:原来爷爷多年前就和奶奶一起办理了遗体捐献的手续,只是爷爷先走了一步,这是爷爷、奶奶共同的心愿——捐驱遗后人、节地不争上。奶奶,我误解您了,爷爷走了,您是多么伤心啊,但您丝毫没有流露出来,只是悄悄地用一张小小的照片框进了万千思念。难道,这不是一种情深义笃、心灵相通的爱的追随?而且我从奶奶口中得知,当年捐献多么不易,遭人误解、受人唾弃,但决心已定,能为医学研究做些什么?能为后人带来福音。两位老人毅然决然,哪怕微弱蜡烛,也要拼尽最后一缕光……,是的,正如奶奶所说:“爷爷没死,他去了另一个世界”。爷爷走了,我想爷爷是去了一个充满人道、博爱、奉献的极乐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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