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益鹏学长的传奇经历
我想与大家分享一下他极富色彩和个性的人生故事。
他在上中学时,目睹家乡被日寇的铁蹄践踏,心中愤愤不平。17岁那年就投奔离家乡不远的新四军罗炳辉部,在二师当战士兼文化教员。国难当头,爷爷蔡巨川送他从军时百感交集,赋诗一首《四儿投新四军志感》:
流水光阴妒酒杯,百年世事亦堪哀。
生儿未必皆能肖,有子何妨试霸才。
岂谓鱼龙俱曼衍,非关燕雀费疑猜。
萸湾一水真惆怅,望断天涯寸膈悝。
抗战胜利后,四伯和家父(蔡益燕,1950土木)于1946年双双考取清华,来到北平。在清华这么多年的历史上,入学前当过新四军的学生,可能是绝无仅有。在来清华的路上,是搭乘运煤的船从上海到秦皇岛,再转乘火车到北平的。旅途上遭遇了风暴,二人算是历了点险。下船后受到开滦煤矿的接待。
1948年在清华求学时的蔡益鹏学长
入学后,二人先后合住平斋575和明斋269。四伯酷爱生物,学习如鱼得水。家父立志航空报国,但航空系人太多,一年后转到土木系。一开始童心未泯,曾在宿舍设过斗蟋蟀的擂台。后来在紧张的学习之余,他们就和地下党走到一起了。四伯成了学生运动的积极参加者和组织者,家父也入了民青联盟。
四伯干上地下工作后,曾多次历险。1948年8月19日,军警闯入清华园逮捕进步学生,并将黑名单贴在食堂外。但四伯带一批同学进城搞宣传工作不知此事。下午从城里回校,南门被护校队封了。家父在门内也无法通知他特务在抓他,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西门就被拿着黑名单等个正着的特务抓走了。被捕后,先关在海淀警察局木头笼子,然后转了三次到西什库特刑庭单间重犯牢房。一直只靠一件雨衣睡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但每天放风时能见到其他被捕的清华同学,大家互相鼓励。一周后,清华训导长李继侗教授和四伯的姨父余冠英教授(当时任教清华中文系)一起出面将四伯保了出来,并保证如果再被抓,要交伍佰金圆券。后来风声越来越紧,地下党决定将四伯转移到解放区。他到天津后化装成老乡乘马车就奔泊镇解放区了。路上他带了一条清华入学时每个新生领到的日本军毯,过封锁线时差点被一国军士兵夺去,但被他奋力抢回。这条毯子今天还在我四伯的褥子下面珍藏,颜色都发白了。
北平和平解放,大家欢欣鼓舞。四伯以军管会干部身分身着军装回到北平,担任首都钢铁公司的军代表,负责接收和管理首钢。他带领工人们日夜抢修1号高炉,待高炉出铁后立即率首钢工人队伍奔赴天安门广场作为钢铁工人的代表参加开国大典。在金水桥边长达数小时的等待期间,巧遇清华参加开国大典的队伍,并邂逅刚刚到清华才几个礼拜的广东新生陈俨梅学长(1953生物)。陈学长就是我今天的四伯母。她现在提起金水桥边与我四伯的第一次相遇还是一脸的幸福。
不久,由于四伯在首钢的出色工作,上级要将他调往太原钢铁公司任领导。正当工作热火朝天,大家都认为组织能力超强的四伯会在领导岗位上大展宏图时,他做出了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决定——回到清华园,继续完成他心爱的生物学业,并延期于1951年毕业。
毕业后,四伯蔡益鹏学长选择生物教学和科研为他的终身职业。开始是在母校任教,1952年院系调整后转往北京大学生物系任教直至退休。几十年成果颇丰,桃李满天下。特别是在冬眠及低体温生理学方面的研究很有声望。曾任中国生理学会副理事长,获科技进步二等奖和生理学会终身贡献奖,并非常热心社会活动(特别是科普和知识扶贫工作)。
1958年蔡益鹏学长(在北京大学任教)和陈俨梅学长
1990年代初期在北京大学任教的蔡益鹏学长
私下里,四伯给我的印象除了是一位知识渊博、经历丰富的慈祥长者外,他还是清华“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的典范。他曾是北京大学教工运动会竞走冠军。我小的时候到他家过暑假,曾亲眼见他飞奔拿获两个向不同方向逃窜的小毛贼。其中抓第一个是靠短跑的绝对速度,抓第二个是靠耐力,把那个年轻的小贼追得上不来气。几年前他八十多岁时独自一人去西藏旅游,骑着白马,把照片发给对他身体有疑问的亲友。
在我的眼里,我的伯父蔡益鹏学长是我们家的英雄。